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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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其實是周六，林渝壓根沒課。周末放假的學生不少，車站比平時更加擁擠。
郁時川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帶點賠禮道歉還是什麽，特意把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的林起和林爻從溫暖的被窩裏拽了出來，帶他倆一起進了城。
林家經濟情況其實不怎麽樣，父母還活著的時候家裏的錢基本都拿給林晟吃藥了，死了以後留給孩子們的遺產就只有街坊四鄰的歧視和冷眼。
這些年收入全靠林若宜那家小理發店和林渝課餘時間的兼職，雖然也算不上有多窮，但到底也沒什麽富裕出來的錢，堪堪夠吃飽穿暖而已。
林起和林爻長到十多歲了，基本就沒出過這破破爛爛的縣城，對外邊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向往，所以聽到郁時川要帶他們一起去找哥哥的時候，就連寒冬臘月大清早被人強行拖出被窩都不計較了，高興得在候車廳直鬧騰。
年紀差不多的兄弟基本上都互毆長大，一句話不對又開始踢來踹去的，半大孩子狗都嫌，前邊的人差點被他倆誤傷，回過頭來罵了一句：“家長能不能管管好？”
郁時川戴著耳機聽著歌，莫名其妙被人兇到臉上，楞了一下，隨後對著倆死孩子怒目而視：“再不老實我一人一耳刮子。”
他打小孩可是真打，不是光嘴上恐嚇。小孩兒都可會看人下菜碟了，林起和林爻撕得跟烏眼雞似的，聽到這話還是停止了鬥毆，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終於消停了。
市裏租的那套房子是頂樓大平層，明亮又寬敞，走了一個多月房子裏冷冷清清的，有些地方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林爻和林起見了漂亮房子兩眼放光，歡呼一聲就要往屋裏沖，郁時川眼疾手快一手拎一只後脖領子，好像拎兩只亂撲騰的小雞仔：“不脫鞋我揍你們啊。”
於是小孩乖乖站在玄關處等大人給他們找鞋，郁時川打開空空蕩蕩的鞋櫃——呃，忘了給他們買。
郁時川自己就活得很隨便，對待別人就更別指望他有多上心了，他心說男的火氣都旺得很，怕什麽凍，指揮兩個小的：“鞋子脫了就這麽進去。”
“啊？”可誰料林起失望地喊了一聲，“你好像惡毒的後媽啊。”
郁時川：“......”
林爻在一旁補刀：“小孩子腳心受涼會生病的。”
郁時川：“......事真多，你們兩個豌豆公主，我去給你們買行了吧？真是服了。”
搞得好像他虐待兒童一樣。
倆小孩立即喜笑顏開，搶了他和林渝的拖鞋就往腳上套。林起一進去就跟土匪一樣到處亂竄，看到書房裏擺著的巨大蝴蝶結玩偶兔子大驚小怪地扯著嗓子喊：“天啊！”
郁時川閉了閉眼，有點想把他倆捆在一起從窗戶那扔出去。
林起抱著那只快要他半人高的玩偶兔子從書房裏跑出來，滿臉驚訝：“這是你送我哥的還是我哥送你的？”他居然不像那些剛剛進入青春期，覺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對一切粉色可愛物品嗤之以鼻的男初中生一樣露出嫌棄歧視的表情，反而伸手揪了一把兔子的長耳朵，愛不釋手地對郁時川說：“我有條粉色的圍巾，剛好給小兔子戴！！”
郁時川像被雷劈了：“？”
他一開始認識這小孩，覺得他又傻又二，就是個特單純的暴力分子，但沒想到越熟悉越覆雜，郁時川都有點看不懂他了：“你把活兔子開腸破肚，給假兔子戴圍巾......還粉色的。”
郁時川表情不好形容：“你這腦回路我年紀大了，真是有些跟不上。”
林爻在一旁暗戳戳搭腔：“你當他腦子不正常就好了。”
“不許瞎倒騰了。”熊孩子破壞力極強，再這樣下去床頭櫃的byt和潤滑劑都得給他倆翻出來。
郁時川把滿屋亂竄的倆皮猴拎到沙發上坐下，擺得像綁架過來一樣規規矩矩，給林渝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你弟弟在我手裏，不過來贖就撕票。
發完等了半天都沒見回覆，郁時川都從外邊買完拖鞋回來了，實在沒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開口很納悶：“你到底在忙什麽？”
林渝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好像不止他一個人，過了一會，聽筒裏安靜下來，應該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林渝意簡言賅：“辯論社有活動。”
“哦......”以往聊天基本上是林渝主導，郁時川愛答不理，現在突然反過來，郁時川一時反應不能，手機裏出現了短暫的沈默。
“那你什麽時候過來啊？”
過了會兒郁時川沒心沒肺地問，順手把林起吃完的炸雞盤扔進了垃圾桶，那邊靜了一會，林渝冷淡的聲音傳出來：“不是說你來接我？”
雖然語氣聽起來沒什麽異常，但尾調上揚，還是難免帶了點質問，郁時川一楞，心想這小子怎麽有點蹬鼻子上臉的意思，但那話本來就是他自己說的，總不至於這點小事兒都不能說到做到，於是皺起眉：“忘了而已，這麽兇幹嘛啊？等著。”
二月份天氣開始回暖了，梅花開得熱鬧，香得郁時川鼻子發癢。路邊有人在賣炒栗子，那甜味兒聞著跟梅花不相上下，郁時川買了一袋，心想一會帶回去給小孩子當零嘴。
本來離得就近，走過來也要不了多久，但到了校門口的時候林渝卻突然又說還要再等等，他有個PPT馬上做完。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郁時川忍著沒發作，隨便找了根椅子坐下餵麻雀。
一只、兩只、三只、四只......大冷天等了他媽半天都沒個響兒。
郁時川耐心用盡，“蹭”的站起來，心想這小子還拿喬拿上了，故意把老子晾在這兒是吧，真他媽是皮癢了。
他氣沖沖的往林渝宿舍樓下走，臉色灰得跟一旁貍花貓身上的花色兒差不多，到梧桐樹下剛好看到林渝出來，不止他一個人，還和一個男的有說有笑。
郁時川瞇起眼，莫名頓住了腳步。
那男的看著挺面熟，但是不認識，林渝的舍友他都見過，誰啊到底？
他站在樹下絞盡腦汁，直到看那人拉住林渝的手才突然想起來，對了，是酒吧裏曾經見過的那個林渝的前男友。
原來對我態度冷淡是因為又和前男友搞上了？郁時川抄起雙手靠在樹上，突然覺得有點意思。
溫黎明顯對林渝還餘情未了，這次因為辯論社的緣故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臨走時他有些依依不舍，望著林渝的眼睛問：“孫奇嘉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孫奇嘉是溫黎在國外那個竹馬，林渝當初和他分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個人。
林渝沒有拂開他的手，但也沒有回握，就靜靜地任他牽著，表情看上去很溫柔。
不過他長那麽雙眼睛看滅霸都深情款款，沒什麽參考性。
郁時川偷看別人舊情覆燃看得津津有味，還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前男友，雙眼皮高鼻梁，長得還不錯，是男女都會喜歡的類型。
隔得太遠了，聽不到他倆在說什麽，只看到溫黎突然情緒決堤，然後兩個人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了一起。
那猛地緊緊相擁的一下子看得郁時川眉毛下意識擰了起來，無端覺得心裏有點膈應。
他心想老子在冷風裏餵鳥，你在這兒軟玉溫香在懷，你當老子是什麽，你的舔狗嗎？給點好臉就想上天當太空人了是不是？
郁時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滿身殺氣地朝那對如膠似漆的野鴛鴦走過去。可誰料溫黎沒給他發揮的機會，還沒走到近前就和林渝分開了，郁時川沒趕上趟兒。
溫黎走了，林渝轉過身看到郁時川突然出現在面前還有些意外。
“我不是讓你在校門外等我嗎”
郁時川：“你讓我等我就等，你C大校長啊這麽大面兒？”
他看著溫黎離開的背影陰陽怪氣：“這旁邊路過的人這麽多，你倆當夜店呢直接就抱一起了，這可是大學，能不能註意點影響？”
林渝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似有所悟：“啊......”
郁時川看他盯著溫黎不轉眼，不知道為什麽脾氣更大了，罵道：“你上去親一口得了！站這兒幹瞪眼幹什麽？”
林渝慢悠悠收回目光，以一種平靜但探究的眼神看著他，不鹹不淡地反問：“你以前不是說外邊大學野/戰的都有，抱一下算得了什麽？”
“......”郁時川卡了下殼，似乎是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被他反將了一軍，頓了一秒強行找了個生硬的借口，“國內國外能比嗎？鬼佬思想那麽開放。”
林渝淡淡地說：“嗯啊，不能比，你們西方思想玩的開，我們東方人只能望塵莫及。”
郁時川思想的確挺西化的，至少感情觀念和性觀念是，他在西方接觸的gay圈大家都很open，開放式戀愛關系都是見怪不怪了，大家對忠貞的理解並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所以他沒法反駁，也沒必要反駁，畢竟他的這種觀念在以往熟人的認知裏並沒有什麽問題，只能說和林渝不相合罷了。
他又沒什麽非要讓別人認同自己觀點的毛病，索性換了個話題：“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麽分手啊？”
林渝瞥了他一眼：“炮友應該不過問感情生活吧？”
郁時川：“……”
今天說話怎麽老是被林渝堵回去？
只能當炮友這話是他自己說的，他從來不允許別人幹涉自己的感情，自然也沒道理過問別人的隱私。
人總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吧？那在林渝這裏豈不是面子裏子都丟光了？
郁時川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只能認栽吃癟，找不到理由發作，忍了半天只能憤怒轉身。
“誰稀罕過問你那仨瓜倆棗的感情史，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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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其實是周六，林渝壓根沒課。周末放假的學生不少，車站比平時更加擁擠。
郁時川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帶點賠禮道歉還是什麽，特意把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的林起和林爻從溫暖的被窩裏拽了出來，帶他倆一起進了城。
林家經濟情況其實不怎麽樣，父母還活著的時候家裏的錢基本都拿給林晟吃藥了，死了以後留給孩子們的遺產就只有街坊四鄰的歧視和冷眼。
這些年收入全靠林若宜那家小理發店和林渝課餘時間的兼職，雖然也算不上有多窮，但到底也沒什麽富裕出來的錢，堪堪夠吃飽穿暖而已。
林起和林爻長到十多歲了，基本就沒出過這破破爛爛的縣城，對外邊的世界不知道有多向往，所以聽到郁時川要帶他們一起去找哥哥的時候，就連寒冬臘月大清早被人強行拖出被窩都不計較了，高興得在候車廳直鬧騰。
年紀差不多的兄弟基本上都互毆長大，一句話不對又開始踢來踹去的，半大孩子狗都嫌，前邊的人差點被他倆誤傷，回過頭來罵了一句：“家長能不能管管好？”
郁時川戴著耳機聽著歌，莫名其妙被人兇到臉上，楞了一下，隨後對著倆死孩子怒目而視：“再不老實我一人一耳刮子。”
他打小孩可是真打，不是光嘴上恐嚇。小孩兒都可會看人下菜碟了，林起和林爻撕得跟烏眼雞似的，聽到這話還是停止了鬥毆，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終於消停了。
市裏租的那套房子是頂樓大平層，明亮又寬敞，走了一個多月房子裏冷冷清清的，有些地方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林爻和林起見了漂亮房子兩眼放光，歡呼一聲就要往屋裏沖，郁時川眼疾手快一手拎一只後脖領子，好像拎兩只亂撲騰的小雞仔：“不脫鞋我揍你們啊。”
於是小孩乖乖站在玄關處等大人給他們找鞋，郁時川打開空空蕩蕩的鞋櫃——呃，忘了給他們買。
郁時川自己就活得很隨便，對待別人就更別指望他有多上心了，他心說男的火氣都旺得很，怕什麽凍，指揮兩個小的：“鞋子脫了就這麽進去。”
“啊？”可誰料林起失望地喊了一聲，“你好像惡毒的後媽啊。”
郁時川：“......”
林爻在一旁補刀：“小孩子腳心受涼會生病的。”
郁時川：“......事真多，你們兩個豌豆公主，我去給你們買行了吧？真是服了。”
搞得好像他虐待兒童一樣。
倆小孩立即喜笑顏開，搶了他和林渝的拖鞋就往腳上套。林起一進去就跟土匪一樣到處亂竄，看到書房裏擺著的巨大蝴蝶結玩偶兔子大驚小怪地扯著嗓子喊：“天啊！”
郁時川閉了閉眼，有點想把他倆捆在一起從窗戶那扔出去。
林起抱著那只快要他半人高的玩偶兔子從書房裏跑出來，滿臉驚訝：“這是你送我哥的還是我哥送你的？”他居然不像那些剛剛進入青春期，覺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對一切粉色可愛物品嗤之以鼻的男初中生一樣露出嫌棄歧視的表情，反而伸手揪了一把兔子的長耳朵，愛不釋手地對郁時川說：“我有條粉色的圍巾，剛好給小兔子戴！！”
郁時川像被雷劈了：“？”
他一開始認識這小孩，覺得他又傻又二，就是個特單純的暴力分子，但沒想到越熟悉越覆雜，郁時川都有點看不懂他了：“你把活兔子開腸破肚，給假兔子戴圍巾......還粉色的。”
郁時川表情不好形容：“你這腦回路我年紀大了，真是有些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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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渝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好像不止他一個人，過了一會，聽筒裏安靜下來，應該是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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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時川瞇起眼，莫名頓住了腳步。
那男的看著挺面熟，但是不認識，林渝的舍友他都見過，誰啊到底？
他站在樹下絞盡腦汁，直到看那人拉住林渝的手才突然想起來，對了，是酒吧裏曾經見過的那個林渝的前男友。
原來對我態度冷淡是因為又和前男友搞上了？郁時川抄起雙手靠在樹上，突然覺得有點意思。
溫黎明顯對林渝還餘情未了，這次因為辯論社的緣故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臨走時他有些依依不舍，望著林渝的眼睛問：“孫奇嘉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孫奇嘉是溫黎在國外那個竹馬，林渝當初和他分手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個人。
林渝沒有拂開他的手，但也沒有回握，就靜靜地任他牽著，表情看上去很溫柔。
不過他長那麽雙眼睛看滅霸都深情款款，沒什麽參考性。
郁時川偷看別人舊情覆燃看得津津有味，還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前男友，雙眼皮高鼻梁，長得還不錯，是男女都會喜歡的類型。
隔得太遠了，聽不到他倆在說什麽，只看到溫黎突然情緒決堤，然後兩個人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了一起。
那猛地緊緊相擁的一下子看得郁時川眉毛下意識擰了起來，無端覺得心裏有點膈應。
他心想老子在冷風裏餵鳥，你在這兒軟玉溫香在懷，你當老子是什麽，你的舔狗嗎？給點好臉就想上天當太空人了是不是？
郁時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滿身殺氣地朝那對如膠似漆的野鴛鴦走過去。可誰料溫黎沒給他發揮的機會，還沒走到近前就和林渝分開了，郁時川沒趕上趟兒。
溫黎走了，林渝轉過身看到郁時川突然出現在面前還有些意外。
“我不是讓你在校門外等我嗎”
郁時川：“你讓我等我就等，你C大校長啊這麽大面兒？”
他看著溫黎離開的背影陰陽怪氣：“這旁邊路過的人這麽多，你倆當夜店呢直接就抱一起了，這可是大學，能不能註意點影響？”
林渝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似有所悟：“啊......”
郁時川看他盯著溫黎不轉眼，不知道為什麽脾氣更大了，罵道：“你上去親一口得了！站這兒幹瞪眼幹什麽？”
林渝慢悠悠收回目光，以一種平靜但探究的眼神看著他，不鹹不淡地反問：“你以前不是說外邊大學野/戰的都有，抱一下算得了什麽？”
“......”郁時川卡了下殼，似乎是沒想到這麽輕易就被他反將了一軍，頓了一秒強行找了個生硬的借口，“國內國外能比嗎？鬼佬思想那麽開放。”
林渝淡淡地說：“嗯啊，不能比，你們西方思想玩的開，我們東方人只能望塵莫及。”
郁時川思想的確挺西化的，至少感情觀念和性觀念是，他在西方接觸的gay圈大家都很open，開放式戀愛關系都是見怪不怪了，大家對忠貞的理解並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所以他沒法反駁，也沒必要反駁，畢竟他的這種觀念在以往熟人的認知裏並沒有什麽問題，只能說和林渝不相合罷了。
他又沒什麽非要讓別人認同自己觀點的毛病，索性換了個話題：“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麽分手啊？”
林渝瞥了他一眼：“炮友應該不過問感情生活吧？”
郁時川：“……”
今天說話怎麽老是被林渝堵回去？
只能當炮友這話是他自己說的，他從來不允許別人幹涉自己的感情，自然也沒道理過問別人的隱私。
人總不能自己打自己臉吧？那在林渝這裏豈不是面子裏子都丟光了？
郁時川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只能認栽吃癟，找不到理由發作，忍了半天只能憤怒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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